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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朝,就他沒有。他當初忙著小燕子的事並未在意,愉妃苦口婆心明言暗示,再加上爾康也這麽分析,這才察覺皇阿瑪似乎對自己不像以前那樣寵*,現在有了機會,他一定會好好表現的。

“皇阿瑪,小燕子也來,真的嗎?她喜歡熱鬧,一定很高興!”永琪又恢覆以往的俊雅自如,對乾隆說話崇拜敬仰又帶著親昵。

“嗯,是啊……”乾隆態度隨意溫和,眉眼舒緩唇角輕揚,永璋和永璇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,前面兩人融洽隨和的相處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,眸光不自覺有些黯淡。

父子四人走過穿堂,立刻察覺不對勁,幾個宮女神色緊張匆匆而過,乾隆臉上溫和的笑褪去,心一突,揚聲道:“出什麽事了?”

“皇上吉祥!”宮人一見皇帝,連忙跪下。

周太醫正背著藥箱從裏面出來,臉色有些沈重,一邊吩咐徒弟去取藥材,他專門負責皇後鳳體,煎藥也要親自看著,擡眼看到迎面而來的身影,也忙跪了下來:“啟稟皇上,是皇後娘娘手不穩將茶水灑在身上,幸未燙傷,也沒有動了胎氣,只是需要多加歇息不可勞累。”

乾隆聽得是皇後有些著慌,問明是在永璂那房,步履匆匆走進後殿。

容嬤嬤正在外間氣憤填膺小聲告知蘭馨關於紫薇要出宮的事,她就說這個紫薇不是個省心的,又懊惱方才為何不攔著她們,一口咬定皇後肯定是被這兩不著調的氣到了。

“皇後怎麽樣,到底怎麽回事?”乾隆沈著臉,只隱隱聽說‘紫薇’‘格格’‘小燕子’字樣,想到自己先頭的吩咐,難不成這兩人竟又沖撞了皇後?他本意是想著依他對皇後的了解,小燕子救了永璂,她心底感激,肯定是會想見她表示一下心意。紫薇和小燕子來大概有什麽請求,正好順水推舟,沒想到她們才老實點又鬧出幺蛾子!

皇帝突然出聲,把正竊竊私語的兩人嚇了一跳,容嬤嬤慌忙跪下請罪,宮女太監跪了一地。

阿嬌不方便旁聽,正在另一側照顧永璂,想讓他高興起來,瞥見門口動靜,忙拉著永璂過來請安,

“皇阿瑪!”永璂本來皺巴巴的小臉閃過驚喜,不過看到他皇阿瑪身後跟著三位哥哥,頓住前沖的腳步,規規矩矩行禮。

乾隆眸光暗了暗,吩咐眾人起身,蘭馨他們守在外面,想必皇後歇下了。也不急著去看她,俯身抱起永璂走向窗邊的軟榻,將他安置在腿上,輕輕拍撫著,這孩子神情委頓,只怕又嚇著了,轉頭沈聲問道:“容嬤嬤,說吧,怎麽回事?”

容嬤嬤雖然心底有氣恨不得狠狠告上一狀,只是五阿哥也在,勉強壓抑著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,在場都是人精,哪還分別不出來。

眾人掩飾不住的驚訝不敢出聲,乾隆陰沈著臉,幽深的黑眸醞釀著風暴,渾身散發著迫人的威壓,‘嘭’一掌狠狠拍在扶手上,怒哼一聲:“好個小燕子!還有紫薇,真是個好女兒!”

永琪聽聞此事與小燕子有關已是一身冷汗,再見乾隆發怒,忙跪下求情:“皇阿瑪,小燕子和紫薇感情深厚,她只是太過擔心紫薇才失了分寸,求皇阿瑪體諒她的姐妹情深,她一定不是有意沖撞皇額娘的!”

永璋也沒想到會出這事,那個親熱叫他三哥的女孩竟有這般驚人之舉,再聽永琪從來風度翩翩這會卻是惶恐不安,忍不住出聲:“請皇阿瑪息怒,聽聞小燕子天真懵懂不通規矩,昨天救了永璂也是個善良的姑娘,好在皇額娘沒事,請皇阿瑪看在她即將出宮饒恕了她。”

蘭馨動了動嘴,沒有出聲,她感激小燕子救了永璂,可皇額娘一向優雅從容,怎會好好地端不穩茶盞,因為紫薇和小燕子造成的帝後沖突她可是知道的,現在又是這個漱芳齋,都要走了也不讓額娘好受!

永璂坐在乾隆懷裏,怯怯的把小手放到他握緊的拳頭上,軟軟的叫著:“皇阿瑪,您別擔心,皇額娘只是累了,弟弟也沒事!”

乾隆低頭,註意到永璂黑亮大眼睛裏閃爍的擔憂,小嘴緊抿似乎還在害怕,摸了摸他小腦袋,視線轉向永琪卻是毫無溫度,想到舒妃曾經稟告過的事,眸光閃過一絲暗色:“起來吧,紫薇的事朕自有決斷,高玉,傳朕口諭,讓小燕子明日一早離宮!”

“嗻。”

永琪起身低頭站在一旁,雖然竊喜小燕子總算安全過關,可皇阿瑪看他那冷漠的眼神又讓他痛苦,原本昨天小燕子救了永璂得到皇阿瑪的誇張,他還想爭取皇阿瑪同意他娶小燕子為嫡福晉的,現在希望又變得渺茫,對紫薇也暗暗著惱,明明說過讓她安心等他和爾康的好消息的!

乾隆惦記皇後,將永璂交給蘭馨,就進了內室,永璋等不便在此候著,紛紛退下,永琪謝過永璋就匆匆走了,他趕著去漱芳齋見小燕子。

“永——”永璋正想提醒他別忘了家宴,人已經跑遠了,左右一看,發現其他人也都走了,只有阿嬌站在他身邊挑眉看他,永璋略微尷尬,這大概是蘭馨知道他們很久沒見,給他們單獨敘敘;

當初聽聞皇後帶著阿嬌突然離宮,他頗為擔心,現在看她她氣色大好,溫潤的臉上勾勒出和煦的笑意:“蘭馨還羨慕你說你在園林很是逍遙,看來此話確實不假!”

阿嬌抿唇一笑,也確實如此,她身子剛剛好轉就匆匆趕路上京,進宮又要盡力適應皇宮規矩,到園林之後才完全放松下來,每日裏游覽園林各種風情的景致,心境自然開朗,雖然忘不了前世,卻不過於抑郁糾結那些慘淡往事。

這裏是養心殿不好隨意走動,找了處空曠些的亭子坐下,永璋開始細細詢問她在園林的情況,每日裏膳食是否習慣,把衣食住行問了個遍,阿嬌嘴角笑意加深,好像又回到當初來京的路上,匆匆趕路還不忘關心她能否支撐,臉上歉意一日日加深,和她所知道的一般皇子對女人的態度天差地別。

永璋被她眼底的挪揄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吶吶閉嘴側臉看向亭外專註欣賞景致,耳尖卻悄悄紅了,阿嬌對待兩人的關系似乎更放得開,兩人倒像是倒了個!

阿嬌見他羞臊,也不再逗他,目光隨意觀賞了一會養心殿,忽然想起一事,低聲問:“三阿哥,那兩位修士後來可有什麽消息?”

永璋聞言身子一僵,轉頭定定看她:“沒,你怎麽突然提起這個?”難道……

阿嬌柳眉顰起,猶豫一陣:“方才娘娘翻了茶杯,我正有種奇怪的感覺,就像當初剛剛見到兩位修士一樣,有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。”

永璋臉色一變,追問道:“你的意思,皇額娘也是因為這個才……”

阿嬌搖頭:“這個我也不清楚,當時我正四處看,然後才發現娘娘把茶灑了。”

……

☆、65暗潮湧動

乾隆進了內室,輕輕掀開床幃,景嫻有些茫然的側過臉來,來不及收斂的不安脆弱被乾隆看了個正著,心口一窒,在床沿坐下,伸手輕輕撫摸她柔嫩的臉頰,身子前傾吻了吻她唇:“怎麽不睡會?”

“皇上?”

乾隆聽她聲音綿軟無力,更是心疼,靠到床頭將她擁進懷中,輕柔的撫摸她秀發:“嫻兒,紫薇那事你不必理會,都怪我,本想著小燕子大概是想為紫薇求情,正好你還想謝她救了永璂,是我考慮不周,那兩人就是個不著調的,我已經下旨讓小燕子明天就出宮,紫薇的規矩我會讓舒妃好好教!”

乾隆話裏滿是對她的歉意和因為紫薇兩人不著調的惱怒,景嫻腦筋一轉就明白他是誤會了,輕聲道:“臣妾沒事,只是沒拿穩,容嬤嬤就是大驚小怪!其實小燕子說的也有些道理,臣妾今日見紫薇憔悴的很,臉色發黃,倒似蘭馨剛回宮那陣,這樣下去還真擔心她年紀輕輕的就撐不住……”

乾隆鼻子噴氣,他可是清楚紫薇為何這樣,不過是為了福爾康!不過皇後眼裏揉不得沙子,若是知道紫薇這般只怕更惱,只含含混混說著:“嫻兒不必擔心,我會吩咐太醫院好生照料她!”

景嫻有些猶豫擡頭看他:“皇上,臣妾也知道皇家血脈不能流落在外,只是今天她那樣哭我實在不落忍,看在夏雨荷等了你一輩子,既然紫薇受不得宮裏規矩,不如就依了她吧!”

乾隆皺眉,剛要開口,景嫻又繼續道,聲音有些低沈:“臣妾當日不知道她的身份對她用刑,現在想來也難以心安,讓她出宮、按照她的心意活下去,是好是歹都是她的選擇,您身為阿瑪也為了盡了心力,您說可好?”

景嫻說了一大段,就是希望乾隆能同意,她其實也沒底,畢竟紫薇這行為可是赤.裸裸的背叛,身為她的父親和君主,如何能容!可她欠了小燕子人情,總不好不幫。

乾隆之前聽容嬤嬤稟告說紫薇要出宮就發惱,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要背叛君父,沖撞皇後,那日真假格格爆發出來時,他可是暴怒的將福家趕出了宮,她竟然還念念不忘打這樣的主意,有那麽一瞬間殺心起,就想下旨賜下毒酒讓她早早去了也好,免得以後給皇家抹黑。

“她不著調,冒充什麽宮女,那次是她自找的,你別記在心上!”聽皇後提及上次的事,心頭一緊,不敢多說以免再勾起心事,他可沒忘記皇後就是那次之後不*搭理他的。

忙轉口說道:“嫻兒,你身體不適,要不家宴就取消好了,到了園林再辦也行。”

“都已經傳旨下去,臣妾如果累了就早些回來好了。”景嫻撐起身體退出懷抱,伏在他懷裏實在不好說話,對他轉移話題很是不滿:“皇上,您還沒說紫薇那事允不允呢?”

乾隆見她著惱,連忙哄她:“嫻兒說好就好,我都聽你的!”

這麽一說,心裏也覺得紫薇出宮沒什麽不好,反正他也不喜歡,而且皇後當初被誤以為‘夏雨荷’那樣的,以她的傲氣只怕氣得不知腹誹他多少次了,紫薇留在宮裏豈不是時刻提醒她,嗯,走了也好!

景嫻被乾隆這副諂媚模樣噎得說不出話來,背轉過身,臉頰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,氣的。

乾隆從後面抱住她,大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摩挲,親昵的下巴擱在她肩上,在她耳邊輕輕吹氣:“嫻兒,我說真的,你不用為這些事煩擾,想怎麽做和我說一聲就好,太醫說,你思慮過重小阿哥也會不開心,你不想寶寶出生愁眉苦臉的吧?”

腹部溫暖的大手,脖頸耳邊親昵暧昧的氣息,那番繾綣纏綿,景嫻恍惚感覺他好像在說無論她想要什麽他都會給一樣,還有上午他承諾的專寵,突然臉色一變,聲音清冷不悅:“原來是為了小阿哥,皇上放心吧,臣妾會小心。不過——”

語調一轉:“臣妾覺得這胎是小格格,皇上只怕會失望了!”

乾隆連忙保證:“只要是我們的孩子,我高興的很,怎麽會失望!”

側頭在她臉上輕啄一口,胳膊微微用力,滿臉笑意,溫柔寵溺道:“原來嫻兒想再要個小公主,嗯,那這次就一定得是個漂亮公主,如果生出來是個阿哥,那咱們繼續努力多生幾個,一定會有公主的!”

景嫻俏臉爆紅,用力扯開他手,乾隆怕傷到她,連忙松開,看她往下挪了挪想要躺下,伸手一面幫她,嘴裏還胡亂哄著:“哎,嫻兒怎麽又不高興了,嫻兒你小心點,動作慢點,來,蓋好毯子……”

景嫻憤憤拉過毯子轉過身對著墻,她只是想要試探一下,皇上的態度實在詭異,想著也許他想要個嫡子,畢竟宮裏確實很久沒有喜訊,卻沒想到他在她面前越發的不正經,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說,他到底受了什麽刺激?

乾隆看著面前裹成一團只露出後腦勺對著他的妻子,柔順的秀發下精致的耳尖紅艷艷的,嘴角勾起柔和的笑來,知道她只是惱羞成怒,胸中的溫情*意似要滿溢出來,伸手溫柔的順了順她長發,傾身在她紅彤彤的臉上吻了吻。

皇後大概還不適應他的態度變化,不過這是最快能打動她的方法不是嗎?乾隆也不想在她面前擺什麽帝王架勢,何況他喜歡她在他面前這樣生動鮮活,而不是恭敬有禮卻冷漠疏遠。

起身自己將外裳脫掉,躺到她另一邊,他昨晚睡得少,這會也累了,很快就睡著了,迷迷糊糊間身邊有了動靜窸窸窣窣的,然後有人給自己蓋上了毯子,在一旁看著他似乎還嘆了口氣,是嫻兒,嘴角彎起,就知道她舍不得他,為什麽嘆氣呢,我以後真的會只疼你一個……

乾隆醒來,已經快到酉時了,景嫻正做著繡活,微微垂首神情專註,傍晚太陽的餘輝通過窗戶灑進屋內,嫻雅的容顏籠罩在淺黃的光暈更是清麗絕倫,猶如謫仙一般的縹緲虛幻。

“皇上,您醒了?”景嫻轉身擡頭,見他目光有些奇異看著自己,放下繡朝門外揚聲吩咐一句,款款走近:“阿哥們都到了,和敬也來了,只是臣妾想著您昨晚累得很,就沒吵醒您。”

“嗯。”乾隆回神,迎上去低頭在她柔軟的唇瓣親了口,又吮吸了下,不滿道:“太醫說你也要多休息,怎麽就是閑不住,這是給誰的?”

那東西顏色鮮嫩,肯定不是給他的!

景嫻俏臉一紅,忍住沒去抹唇,退後一點離他兩步遠,無奈道:“永璂丟了荷包傷心極了,臣妾就想再給他做一個,也不費神。”

吳書來率宮女太監宮人魚貫而入,乾隆匆匆丟下一句:“既不費神,也給我做一個!”

景嫻臉瞬間扭曲了下,瞪了眼那個洗漱的男人,他的荷包還嫌少不成?!

乾隆突然轉頭,好像知道她在腹誹,沖來不及收回視線的她得意挑眉,隨即輕笑出聲,見景嫻反應不能、只是臉色僵硬的呆立當場,越笑越大聲,笑聲充滿愉悅。

忙碌的宮人忙低下頭去,吳書來神色不變,嘴角微不可覺的抽了抽,只怕皇上不正常的時候會持續很長時間,他的盡早習慣才好!

帝後到達東暖閣時,離預定時間晚了約一刻鐘,該到的阿哥格格都到了,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敘話,永琪神色未定額頭沁汗,乾隆眸光冷了下,心知他必定是去了漱芳齋,目光很快掠過。

“兒臣恭請皇阿瑪聖安,皇額娘金安!”

“快起吧,這是家宴,不必多禮。”乾隆微微頷首,收斂氣勢後俊朗儒雅,態度更是親和。

乾隆的子女不少,只是幾個小格格沒來,又少了小燕子和紫薇,索性大家圍著大圓桌就坐,帝後就坐後,和敬先挨著乾隆坐下,景嫻眸光閃了閃,抿了抿唇沒說什麽,示意永璂跟著永瑆一起坐,招手讓蘭馨坐到她身邊,阿嬌其次。

本來說好為永璂壓驚,索性乾隆身邊坐永璂,再從小到大著排座,不過和敬身為固倫公主,身份高於這些個光頭阿哥,也不算坐的不對。

乾隆宣布開席,幾不可察皺了皺眉,畢竟是寵*了二十幾年的女兒,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在去年阿睦撒納叛亂時被削了親王爵,父女關系僵化,今日叫上她本來也為緩和一二,現在女兒笑吟吟恭喜他將再添小阿哥,那點不快也很快散了,關心問起起她的近況。

蘭馨嘟嘴有些不樂,景嫻手在桌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,和敬是孝賢皇後嫡女,長相酷似其母,乾隆一向視若明珠,誇她生性聰慧,胸懷大度有其母風骨,不經意對上和敬瞄過來略顯得意的眼神,嘴角微微勾起,神色自若優雅淡然,似乎毫不介意。

她最關心的就是永璂和蘭馨,永璂是今晚的主角,大家都先舉杯給他壓驚,幾個哥哥姐姐還都送了禮物,正笑呵呵的品著果酒,對和敬坐了本來說好是他的位置也毫不介意,和永瑆悄悄說著第二天要去園林的事。

景嫻對永璂心性自然了解,目光時不時關註他,自己沒怎麽動筷,只吩咐身後的宮女給蘭馨布上她*吃的,她以往對和敬這種類似挑釁的行為可能還會有不甘、氣憤等負面情緒,現在又怎麽會在乎!

乾隆雖然和和敬說著話,大部分註意力還在她身上,見她吃得少,臉上浮起憂容,低聲詢問:“怎麽不吃,菜不合胃口?朕讓他們重新做些可口的,想吃什麽?”

“不必了,臣妾不餓。”景嫻微微搖頭,她現在再吃這些五谷雜糧,體內又要增多雜質,她現在雖然還沒辟谷,口腹之欲卻淡了許多。

“這個雞絲粥喝一點,墊一墊也好。”乾隆又親自夾了些清淡的放在小碟子上,柔聲哄她。

景嫻拗不過那雙溫情似水黑眸裏的關切,拿勺子低頭喝下一些。

看著帝後溫馨互動,和敬眼中閃過一絲陰霾,筷子握得死緊,指節發白。

她從來不喜這個占據她生母地位的女人,不過皇阿瑪的悲思哀慟她一直看在眼裏,對外家富察氏恩澤更是極為優渥,可這一切竟然又變了,以往令妃受寵她還沒怎麽特別傷懷,畢竟令妃是借她額娘光的奴婢而已,可繼皇後一向不得皇阿瑪看重,為何形勢轉變如此突兀?

乾隆到底擔心景嫻累著,晚宴過了一半兩人就退場了,美其名曰讓他們在場孩子們不自在。和敬拉過永琪避過其他人輕聲詢問……

此刻距離京城幾千裏之外,南方海域的上空,靜寂的星空下,一道黑影一閃而逝,無邊無際閃爍著銀光的大海,隨波微微起伏的大船上,甲板上,悠閑的翹腿躺在躺椅上欣賞燦爛星空的船員驀地瞪大了眼,嘴也無意識大張著,雖然那黑影很快劃過天際,可他確實看得清清楚楚,天上怎麽會有小船飛過?或者,這是夢?

船員自然沒有看錯,不過這不是普通的小船,而是修真界較為常見的飛行法器,小船上幾人異樣的沈默著,時而隱晦看向船頭負手而立、衣袖飄飛的白衣男子,又相互看了看,擠眉弄眼,氣氛詭異。

終於,有人忍不住輕咳一聲,扯出個笑臉顯得有些諂媚:“師兄,師父為什麽派我們來這荒蕪海域,原先那事不用查了麽?”

白衣人緩緩回頭,面無表情,卻是景嫻見過兩次的金丹修士梅君塵,安坐的幾人抖了抖,低頭不敢再看,剛剛出聲的梅君瑞心頭也是一顫,以前師兄雖然也很冷漠,可對同門子弟還是很溫和的,尤其他是師兄弟中最小的,對他更是縱容。

可這次到凡界,師兄若無必要幾乎不開口,大部分的時間都沈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,看人的眼神也冷漠的不見一絲情感,讓人心寒。而以往跳脫的二師兄梅君清,也變得寡言少語,真不知上一次他們來凡界發生了什麽?

這次出來的,除了兩個師弟是築基,其他幾個甚至還在練氣期,梅君塵本來也不想多作解釋,只是他也註意到幾人眉來眼去的,若不說清楚,只怕會一直糾纏不清,想了想,淡淡道:“這裏將會有場□,會影響到修真界,師父讓我等來這看看,不過具體時間未定。”

“啊?不知道什麽時候,難道要一直在這守著啊?這裏是凡界,怎麽會和修真界有關啊?”梅君瑞一聽師兄居然回了他話,松了口氣的同時,也註意到師兄語氣雖然平淡但沒看出心情不好,立時追問:“還有,原來那事呢,不是說有點眉目了嗎,為什麽不繼續查啊?到底師父發現了什麽,現在這裏難道和師父推演的也有關系?……”

“好了,你一下問這麽多,師兄回你哪個呀?”梅君清眉頭緊皺,想到師父出發前特意叮囑的,再看師兄在聽見小師弟提起上次來凡界的事時眼中一閃而逝的困惑,忙打斷師弟的發問。

梅君瑞不高興的嘟嘴,二師兄對外人熱情開明,對他卻一向嚴厲,他不怕師父不怕大師兄,就怕他,見他不悅的擰眉,乖乖往後靠了靠。

“你才剛剛築基,還有你們,修為都還太低,有些事你們知道了只是平添煩憂,以後自然會告訴你們。”梅君清瞥了眼其他專心聽的幾人,告誡道:“這裏雖說是凡人界,可危險和機遇是並存的,甚至別的宗門也派了人出來,你們還是第一次來凡界,除了沿海幾個城市,絕對不許靠近內陸,知道麽?”

“是!”幾人乖乖點頭,梅君瑞心裏雖然不服,也有很多疑問,可二師兄一出口,師兄就不再出聲,顯然也是不想告訴他。

梅君清張啟防護結界,幾人開始打坐,梅君塵轉回身,看著靜寂空曠的夜空,又想起那位有著清冷水眸的女子,其實他也不明白,不是上次查探的才關乎修真界的存亡,為何師父卻不讓他繼續查了呢?而且還讓他在這裏至少待上半年?……

☆、66園林溫情

每年盛夏都會移宮圓明園林,朝臣早有準備,聖旨下,搬遷井井有條,後宮之中一直沒有接到移宮的旨意,本以為皇後有孕不能侍寢,皇上總要帶一些妃嬪的,結果竟然只點了幾個答應常在伴駕,小格格跟著額娘自然也沒能去園林。

“你說什麽?再說一遍?”因憤怒龜裂的俏臉沒有一絲以往的溫婉柔美,令嬪不敢置信燒紅了眼大聲喝問,方才聖旨下來封鎖解除的欣喜一掃而空。

“娘娘,皇後娘娘確實有了身孕,此事宮內都已傳遍。”冬雪顫抖著跪在狼藉地面,額頭被飛濺的瓷片割傷,一縷鮮血順著眼角滑下,也不敢伸手去擦,壓低身子,生怕激怒了面前暴怒扭曲了臉的主子。

“啪”一聲,令嬪再次得到確定,只氣得怒拍了手邊的桌子,指甲生疼滲出血絲,恨得咬牙切齒,皇後怎麽可能有孕,不是說遇刺重傷嗎,竟然還力氣勾引皇上?而且她還出宮了近一個月,眼神陰狠凝視地上跪著的心腹宮女:“臘梅呢?回來沒?”

“沒有,奴婢今日使了銀子,只聽說是吳公公親自審問,奴婢生怕驚動皇上反倒引起不必要的誤解,沒敢再多打聽。”冬雪聲音都有些發抖,那兩個奶嬤嬤知道的事情也不少,也不知道會不會攀扯她來。

令嬪覺得臘梅只怕是兇多吉少了,飛快想著解決的辦法,她並不太擔心臘梅出賣她,畢竟她弟弟還捏在她手裏,就算她生父遭殃,她在宮中經營近十年,自然另有隱秘勢力,盤算了一遍得失:“皇上離不得吳書來,明天你再想辦法,找個機會接近臘梅,看看她的情形,告訴她她的弟弟本宮會照顧好!”

“嗻。”冬雪雙手接過細小的瓷瓶,頭壓得很低,臉上掩飾不住的驚恐和兔死狐悲的哀戚,瓶子裏的是毒藥,娘娘這意思就是如果臘梅受刑,熬不過去就自我了斷。

“你再去趟漱芳齋,讓小燕子走之前來延禧宮一趟,就說本宮請她再見最後一面!”如果可以,令嬪最想找的是永琪,只是延禧宮封鎖了一天一夜,現在皇上都去了園林,只怕永琪也走了,自從皇上出巡,一切都不對勁了,永琪似乎也躲著延禧宮,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!但是她一定得弄清楚發生了什麽!

“另外,打聽一下皇後有孕多久了,哪些太醫給把的脈,開了什麽藥,要仔仔細細的問清楚!”皇後竟然靠著肚子鹹魚翻生了,明明當初惹得皇上動怒被趕出宮的,這次竟然就借著十二阿哥出事回宮,又再爆出有喜,真正是好算盤,令嬪瞇著眼想得出神,皇後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心機了?若說是巧合她是絕對不會信的,十二阿哥的事她可真是冤枉的。

冬雪不斷應聲,努力記下,剛要退下,略微猶豫了下還是沒敢說出口,主子那張嫉恨扭曲的臉,顯然已經臨近瘋狂了,只怕聽不見勸。

“啟稟娘娘,舒妃娘娘派了曹嬤嬤前來,求見娘娘!”冬雪剛要開門出去,門外傳來怯懦的通報聲。

令妃一驚心裏突起不安,越過冬雪走出門外,就見門外走廊跪著兩個宮女兩個太監,低垂著頭雙手緊抱著包袱,身子瑟縮著。

“怎麽回事?”

令妃略顯尖利的嗓音顯得有些刺耳,眼神不善看向站在兩人身邊的曹嬤嬤,怎麽來她這裏?

曹嬤嬤福身行禮,態度恭敬有禮:“奴婢給令嬪娘娘請安,娘娘吉祥!舒妃娘娘派奴婢前來,因昨日延禧宮折了一些人手,擔心您這邊不夠使喚,這明月彩霞小桌子小鄧子本來也是您這出去的,就讓她們還來伺候舊主子……”

令嬪臉上怒色一閃,咬緊下唇,卻不好多說什麽,畢竟舒妃雖然不受寵可她管著宮務,現在不能多樹敵,憋著火讓冬雪送走曹嬤嬤,眼神立時變得淩厲。

感受到令妃勃發的怒氣,幾個人身子一顫,往後縮了縮,明月抖著嗓音開口:“娘娘,今兒一早舒妃娘娘就送還珠格格出宮去了,還說紫薇格格那裏伺候的人手足夠了,您這剛好缺人,所以……”

令嬪喉嚨一甜,只覺滿嘴血腥,絕望從心底油然而生,小燕子居然已經出宮了,而且漱芳齋她的人全被趕走了,那當初宮外的事豈不再也沒辦法查明原委……

不止是延禧宮,其他各宮妃嬪心思各異,不過大都圍繞帝後,自然沒人關註因病沒能去園林的紫薇格格,舒妃接到密旨送走小燕子後,紫薇病情加重,再沒見過外人……

九州清晏位於前後湖之間,景嫻這次住進了樂安和,這裏一向是乾隆的寢宮,他現在巴不得時刻守在皇後身邊,自然不會放她去後妃居住的天地一家春,不過知道她喜靜,也依著她不讓人來打攪,除非皇後特別召見。

阿哥們到了園林功課卻絲毫不會放松,永璂也開始學武,雖然氣力不足只能用小弓箭,但準度不錯,剛開始比起永瑆差的遠了,連弓都提不起來更別提射箭,現在十箭至少能中五六,今天發揮超常,只有一支落在靶外,末正下學,和其他阿哥匆匆打個招呼就往外走,永瑆忙一把拉住他:“永璂,這麽急幹嘛去?”

“嘿嘿,我去看妹妹。”永璂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珠,眼睛晶亮,笑得得意。

“那你也得回去換衣服吧,還有福康安,難道你還帶他一起去?”永瑆心裏翻個白眼,天天喊妹妹,幸虧知道永璂是真心喜歡,不然還當他怕生出個弟弟分了他寵呢。

“永璂,你這麽喜歡妹妹啊?萬一是個弟弟呢?”永璇湊了過來,聞言也覺好笑。

“不會的,一定是妹妹!”永璂頭搖得像撥浪鼓,一本正經說道:“你們可千萬別在皇額娘面前說是弟弟。”

“為什麽,難道皇後娘娘不想再要個小阿哥嗎?”福康安小臉滿是疑惑,他是這次乾隆特意點名和阿哥們一起住進洞天深處的,待遇都是比照阿哥們的。

傅恒深受皇帝信任,又是先皇後的親弟弟,雖說是永璂的伴讀,幾個阿哥也不在他面前端架子,相處也很融洽,福康安在家偷聽到父母說起,皇後娘娘這次若再有個阿哥,地位就更加穩固不說,對十二阿哥更是助力,現在聽永璂這麽一說,不由好奇插嘴。

永璂眉眼笑得彎彎的,拉了把福康安往外走,笑瞇瞇道:“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,但是皇阿瑪說一定是個小公主,而且有一次容嬤嬤說了小阿哥,皇額娘還不高興呢。”

到了分叉口,永璂帶著兩個小太監還有貼身侍衛急急忙忙走了,留下莫名其妙的永璇、永瑆和福康安面面相覷。

永璂在九州清晏自然也有衣服可換的,這個時辰皇後應該在清輝閣賞景,洗漱過後,小步跑了過去,果然如此,蘭馨也在,不過多了阿嬌和和嘉。

“永璂,怎麽這麽急?”景嫻聽到咚咚的腳步聲,轉過頭來,見小家夥橫沖直撞著過來,眉心顰起,似有不悅。

“給皇額娘請安。”永璂忙頓住腳步,脆生生請安,又給幾個姐姐行禮,知道額娘不會當真生他氣,笑嘻嘻湊到景嫻面前:“皇額娘,永璂今天射箭只有一支脫靶,師傅誇我大有進步,額娘有沒有賞?”

“賞你一頓打。”景嫻屈指敲了敲他光亮的小腦袋:“這裏不是坤寧宮,以後再不許這樣!”

永璂連忙乖乖點頭,摸了摸頭上被敲的地方,耳朵有些發紅,幾個姐姐都看著呢!

“皇額娘,您別責怪永璂,他最近可是懂事多了!”蘭馨挨得近,看得分明,不由暗笑。

景嫻微微搖頭,身子往一邊挪了挪,讓永璂挨著她坐下,永璂遇險之後大家開始給他惡補危機意識,可他畢竟還小,一下子也不能理解,懵懵懂懂的,她雖不願意讓他知道太多陰司,影響他的心智發育,可規矩還是重新立了起來。

“永璂還不到七歲吧,射箭已經這麽厲害了,奴才的哥哥這麽大的時候,弓都拿不穩呢!”看出皇後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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